网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。也不知是什么给了我们三个这么大的勇气,也许只是一时兴起,我们决定去买一次切糕。看一看实际情况,自己创造一段经典的故事。后来渐渐觉得,这像一次调研,可以认真写一写。
有一条建议我觉得非常好,不是来捣乱的,而是纯粹想吃东西的态度!所以我把“好不好吃”简单描述一下:
这个东西客观上讲,硬而粘,能尝到糖的甜味和花生的香味,表面还有一些杏仁和葡萄干,所以总体味道是酸、甜、香相结合,稍有黏牙。具体品尝后,高阳和我感觉差不多,觉得这个还不错,可以作为零食吃一吃,跟花生脆糖有点类似,当然跟徐福记的酥糖不是一个数量级;董伯骏觉得比较差,不太喜欢。
One has one taste,so there can not be a definite taste~~~
【Activity】
董伯骏、高阳和我,昨晚吃饭的时候讨论起切糕的话题,可是大家都没有买过,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?于是我们骑上车,冒着夜风,从清华西门出发,绕回清华东门,结果“铩羽而归”,一路上连“切糕师傅”的影子也没有看见。我等不甘心,相约今天午餐过后,再行寻觅。今天我们饱餐一顿,来到西门外,依然空空荡荡,当即下定决心,沿地铁杀向国家图书馆。听董伯骏说,那里有七八个切糕摊子,而且彼此间暗中结伙。因此我们在地铁上已经越发忐忑了。无巧不成书,地铁上竟然碰见了一个人,在高声打电话,不时迸出“切一刀”、“上面镶些花纹”之类的言语,这更加重了恐慌,于是我们相互叮嘱着,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!
终于,我们从地铁站走出来。走了一会儿,只发现了一个卖切糕的摊位,而且还没有人。我们走近观察一番,和旁边卖糖炒栗子的大叔打探了几句,他说要我们稍等一下,卖切糕的去吃饭了,就快回来。果然,不出一分钟,一个新疆装束(主要是帽子很显眼)的人走过来了,开始招待我们。我们按原定计划,先问清楚价格——5元钱/两。接下来局面渐渐不容易控制了,原本打算只买上一、二两尝一尝,可是原来人家的规矩根本不是这样,只要我们用手比划一个距离,他按照这个距离下刀来切,切下来的部分,称重卖给我们。还好对这玩意儿的高密度有些预判,我们只想要很薄的一块——1cm以下,可他说太薄了,没办法切——最终切了2cm左右,放在台秤上,一斤半!75元!
不得不承认,我们像在做实验,有点紧张。所以看见了这么高的价格,也没有提出少要一点(以便试探他是否会真的召集同伙拔出刀,以武力强买强卖),而只是默默忍受,交了钱匆匆离去了……也许理工科的学生确实不擅长随机应变,买切糕的时候我们很木讷,返程的路上,我们三个却热烈讨论了起来,讨论出了好些精华。
【Analysis】
既已冒天下之大不韪,若不仔细分析一下,岂不太可惜了?我们凭着第一手的信息,挖掘出一些比较确定的结论:
1.切糕的密度究竟多大:
切糕感观上的确被压得很实,那么它到底多重呢?我们买下的那块,大概量了一下,长20cm,宽18cm,高2cm,质量0.75kg,很容易估算出,密度为1.04g/cm3,和水比较接近,数值看似不大,但对于食品而言,已经很重了。
2.一车的切糕究竟值多少钱:
好多人因为16万的切糕而咋舌,也正由此,切糕被推上风口浪尖。那么一车的切糕能卖多少钱?我们大致观察了一下,一整块切糕,高度20cm左右,面积约是1m*1.5m。依照我们用75元买来的那一块,可以估算出,一车的切糕大约可以卖到3万——这是5元钱/两的价位标准。若是8元钱/两,可就5万左右了!
3.切糕的弊病所在:
这次行动,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的。比如,依照上面的计算,切糕还真是很贵很贵的。不过实际上,切糕的主体原料是糖、花生、果仁,再辅以少量的杏仁、葡萄干和果脯,一整块的成本应当只有区区数千。由此可见,这东西的利润还真是高得惊人,难道这叫做深加工带来的附加值吗?除了暴利,切糕的买卖方式也同样有问题。想想我们平时,若要买一点瓜子、花生或者水果,想要几斤几两,或者几块钱的,说给卖家听,他们自然也就照办了。只有卖切糕的人,订立了这样一条强规:比划多少切多少,切多少要多少。这其实是在用信息不对称来牟利。且不说有的人并不知道切糕很重,即便像我们三个,有备而来,也被宰得很惨……此外,切糕在制作的时候就极为讲究,不仅压得很实,而且非常高。用高阳的话说:这么一来,“分辨率”就差了,切得太薄无法操作,切得稍稍厚一点,就是四五十块钱。所以,花10元尝尝的想法,我以为可以就此打住。
4.传闻的夸张和苛责:
按之前的了解,我们还是非常担心会被拔刀相向的。而实际情况则完全不是这样。首先,那个新疆人一共两把刀,一大一小,但都是铲子的模样,要说用这种工具来吓人甚至砍人,未免太不方便了;其次,他在卖切糕的时候很正常,没有如我们之前预想的“凶神恶煞”、“势在必得”,当然这也可能是他孤身一人,而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买造成的。还有所谓的“披露真相”,说切糕师傅倾斜着下刀,越切越大。经过我们今天的实验,基本看不出来。我们要讲信义,有就是有,没有就是没有,不能因为一己之好恶罗织罪名,那样无益于解决问题。
5.困惑不解:
自切糕事发之后,切糕和卖切糕的人都给我这样一种印象:他们的恶劣行径已经严重妨碍了公平交易,也严重伤害了大家的感情,每一个熟悉“内幕”的人都会自觉地抵制他们。然而,令我意想不到的是,今天的切糕师傅,和他在一块做生意的——卖糖炒栗子的、卖煎饼的,都和他关系不错的样子,甚至有些偏帮他(毕竟他们也没有提醒顾客小心),如果真是大奸大恶之人,为何还能与周围的小商贩打成一片?我想认真思考一下,是否先入为主的思维,让我们对某一类人产生了过分的偏见呢?现在恐怕也难以证实了……岳阳那个案件,如今也越发扑朔迷离了。最初的时候,我无比同情凌某,认为他飞来横祸。后来官方又加以澄清,声称凌某伙同一群人,有意去破坏新疆人的切糕,这样一来,性质又变了。仔细看看,毁了16辆车和切糕,这也的确不像是“误伤”。官方的微博这么不小心,现在我已然看不懂真相了。
【Advice】
1.个人与群体。
原本,切糕这件事,无论多么荒诞,我也不难接受,因为经历过太多的骇人听闻,渐渐有些习惯了。但是这两天发现,大家开始把岳阳的一个事件扩大为对一个行业、一个地域乃至一个民族的鄙夷。窃以为,这未免有点过分,至少从逻辑上是讲不通的。大多数人,没吃过切糕,听见一个新闻,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嘲讽,就直接拉黑了“切糕党”,非但坚定着不去碰它,还一并加入了质疑的行列,这样重的量刑,好吗?切糕由新疆人传播过来,故而很多人“顺应潮流”痛批新疆人,这种强加的地域逻辑,对吗?同样的理由,我们对某些少数民族的埋怨,是真的基于冷静思考,还是我们心中固有的不满,于此刻表达?大家都看过《天龙八部》吧,想想乔峰,一旦从汉人变成了契丹人,就一无所有了。当社会为无辜的人贴上了“有毒有害”的标签,该是多么可悲!人,终究还是以自我的本性而存在的,忽略了这一点,武断地去附加任何一种属性,都可能出错。
换一个视角,假如你在外边做了件不光彩的事,那么你的学校,你的院系,你的家乡,都可能在他人心中烙上坏印象。人应当注重自己的身份,严于律己,为所在的集体争光,而不是抹黑。这是小学思想品德课上就教过我们的东西,好多人不屑一顾,结果偏偏还做不到。我还清楚地记得,我上小学的时候,有一次在楼梯间打闹,被值周生扣了分,我们班因此丢了流动红旗。班主任要我在全班同学面前检讨,结果我检讨的时候,当真声泪俱下。那时候的想法很单纯,虽然不觉得犯了多大的错,但还是会因为误了全班而深深羞耻,这或许就是年少时养成的集体主义观念。每个人的行事风格不一样,可我依然想倡议大家:在清华,别只顾着争辩。作为东北人的你,听见别人谈起东北人的粗鲁好斗,那就让人家看见你的文明和幽默;作为上海人的你,听见别人谈起上海人的傲慢自大,那就让人家看见你的谦逊和礼节。
2.我们想听些什么,我们在说些什么。
今天,我想查一查岳阳那件“切糕案”的真实情况,上网搜索,内容的确不少,可除了新闻里面蜻蜓点水的一笔,基本找不到有用的信息。大量的搜索结果,都是来自微博、人人、贴吧、论坛,逞一时之快的吐槽。尽管我不关心,但“切糕”火了之后,总能看见好多新编的段子,足以将切糕贩子黑得无地自容。中国人是极其聪明的,一点也不缺乏创意,只是大家似乎都不愿意把它凝聚成大智慧。也许大家真的愤懑难平,又无处伸张,所以只能用笔来过瘾。可是,网络热点潮起潮落,社会问题层出不穷,过尽千帆的我们,难道还想继续华而不实地谩骂讥讽么?以我个人观点,我们真正想听的,是事情的真实面貌(哪怕是背景链接也好)和理性的反思求索。然而,我们推着浪潮,浪潮推着我们,实际上在一遍又一遍地宣泄,用诙谐来重重渲染心中的悲伤。
有人跟我说,现今的舆论,包括每一个人的声音,都不必且无法调控,倒不如放任自流,期待由大乱到大治的转机。诚如是,我全心期待着!